金榜题名者,“春风得意马蹄疾”;考场失利者,“月落乌啼霜满天”。
考试之后,成绩公布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
不是所有的努力,都会在一场考试中得到理想发挥。正因人生之路有太多偶然,才让它那么曲曲折折。
考试总会过去,路却在脚下不断延伸……
仅差一分,人生拐个弯
讲述 杨力 60岁 来自 四川成都
杨力毕业证
我是1981年的高考生。
我父亲大字识不了几个,认定只有跳出农门才有前途。全家节衣缩食,供我上县城最好的高中。生活虽然苦,但我学习一直很努力,成绩始终保持在班上前列。那时高二分班,除了文科理科,还有农林医科。我是班上化学科代表,自然想选报理科,但父亲反复掂量后,为了确保我上线,建议我报农林医科。
高考前一天,父母破天荒地在小饭馆点了一桌菜犒劳我。父母不吃,只是用充满期冀的目光看着我,嘴上说一些考上怎样考不上又怎样的话。父亲多年来像押宝一样关心我,这份沉甸甸的期待让我紧张,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畏惧。
那晚,寝室静得出奇,同学们大都早早入睡,希望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高考。然而,越是这样,越是难以入眠。加上天气闷热,到半夜都还有人辗转反侧。我靠吃安眠药度过了高考前夜,第二天走进考场找不到理想的状态。成绩下来,英语考得很差,平时最得意的化学竟也没及格。最糟糕的是,我的总成绩离大专录取线差了一分。
我深感辜负了父亲,想要重读一年。但父亲不想再赌一年,通过志愿调剂,父亲为我选定了一所学医的中专。我学了三年中医,回家乡当了十年医生,后来改行考进了当地电视台。仅差一分,给我人生留下了没上大学这个最大的遗憾,但也因为差这一分,让我有了另一种人生阅历。
两次高考都是空欢喜一场
讲述 许传奎 70岁 来自 河南博爱
许传奎的两张准考证
1977年恢复高考,直到临近考试我才得到消息,急忙从厂里请假回家复习准备。参加复习的学生,被安排在我的高中母校。我在校时文学功底比较扎实,准备报考文科。在征求老师意见时,老师总结经验,建议我报考理科。我自知理科底子薄,但觉得老师说得在理,就报了理科。考试结束没几天,我被通知参加体检。村里和我一起参加考试的几个考生中,只我一个参加了体检,大家都以为我要考上大学了。可体检之后,我一直没有等到录取通知。我想,自己刚刚退伍,政审肯定没问题,体检也应该没问题,可能是分数不够吧。原因可能是报错了科,我下决心明年继续考。
1978年高考,我早早报了名。厂里不准长期请假,我边上班边复习,考试前一个星期才回家。这次我报了文科。考试结束,我还是村里唯一一个参加体检的考生。然而,结果竟然和去年一样,仍是一直没等到录取通知。曾有一段时间,我的情绪非常低沉。好在未婚妻不断写信开导我,我才慢慢恢复过来,逐渐淡忘了此事。
先转正,后带薪上大学
讲述 吴新改 76岁 来自 河北石家庄
吴新改
1978年3月的转正考试,改变了我的人生,也改变了我们一家人的境遇。
1977年恢复高考时,我是一所社办高中的民办老师。那次考试,我离本科线只差3分,未被理想的学校录取。我接到了师范专科的录取通知书,但考虑家庭状况,我没去报到。还好,1978年刚过完春节,县里组织了一次民办教师转正考试,我欣然参加。经历了高考前的复习,对这次考试我信心百倍。果然,我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接到了“民转公”通知书。我吃“皇粮”了,高兴得一宿难以入睡。
时间不长,我被调入县教育局教研室工作。我积极工作,向老同志学习,领导们对我挺好。1978年高考前,我向领导申请参考,得到批准。这次高考过后,我被河北师大物理系录取,带薪上学。4年后毕业,我被调入县教师进修学校工作。真是好事连连,按当时政策,妻子、儿子转成商品粮户口,妻子还被安排了工作。若非改革开放,若非恢复考试制度,我这社会关系有“污点”(舅舅当过国民党的兵)的人,应该只能永远留在农村当民办教师。我喜欢考试,它给了我公平竞争的机会。
复读一年高考竟少了1分
讲述 郭新国 53岁 来自 广东广州
我的第一次高考是1989年,以距离省大专线3分落榜。复读生活开始了,我们班黑板上方挂上了“卧薪尝胆,三千越甲可吞吴;破釜沉舟,百二秦关终归楚”的励志条幅。30多个复读生来自附近两个县城,从复读一年到三四年的都有。年级主任以前是军人,无论寒暑,他每天早晨都到宿舍吹哨子喊大家起床,从没缺过一天。学校偶尔组织一些活动让我们放松神经,比如去镇上看电影。但头一年的落榜让我紧张过度,当看电影的队伍走到街上时,我会悄悄溜出,回家继续复习。
高考结束,我与同学分别,各自回家忙“双抢”。7月26日出高考分数,我骑车回学校,看到了我的分数是460分,大吃一惊——比去年还少1分!但得知我是文科第一名,心中悬挂了一年的石头终于落地,知道自己至少有所大学可以上了。8月底,我接到了一所重点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19岁的我,平生第一次走出了县城,第一次跨过电视上看到过的长江,第一次到了省城。
偷偷考农校录取通知书被扣下
讲述 彭万贤 80岁 来自 安徽合肥
1957年,我小学毕业。全县只有一所初中,在我校只招3个人。我升学梦碎,回乡务农。我成为全大队最高学历者,大队书记让我去创办民办小学。
1958年暑期,我去参加集训,看到了《安徽日报》刊登的《华阳河机械化农业学校招生简章》。这是一所中专学校,报考要求是:“初中毕业或同等学力者。”我惊喜不已,决定去参考。我担任民办教师,一直坚持自学初中课程。姐夫是县中教师,也给了我一些辅导。我恳求自己的老校长,让他出具我是民办教师、具有初中同等学力的证明。但我觉得有愧于大队书记的提携,决定偷偷去考试,等考后再说。
考试共三天,两天笔试,一天体检。考后,我感觉良好,但就是迟迟收不到通知书。后来才知道,我的录取通知书被大队书记扣下了,理由是:“学校才办一年,你走无人接手!”我苦苦哀求,又推荐了我的同学来教学。书记爱人胡婶见我外出读书心切,可怜我,便替我说情:“你就让黑皮走吧!”“黑皮”是我的小名。这样,书记终于放行,并出具证明,让我去迁移粮油户口关系。
就是一所不起眼的农校,成为我人生的新起点。当时,中专比高中吃香多了,因为中专毕业即分配工作,端上“铁饭碗”。